若云即牧

前言：写的是楚留香和白展堂之间的故事，此篇是以同福客栈为背景的番外，之后可能还会有两篇故事，是否是长篇连载还未决定，主要是自己脑洞实在收不住了，然后又快饿死在北极圈就只好自割腿肉了QAQ

PS：各种方言和场景自动脑补哟ww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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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林前传（番外）

阳春三月，河岸杨柳依依，莺啼数声。七侠镇仿佛是与外界隔绝的，和它的名字没有一点匹配感，或许是因为它太小了、太不起眼，或许是因为历史太久慢慢被世人忘怀，所以才显得那么的安逸。这个镇子外人很少，偶有一些倦客和商旅路过，呆个三五天也就走了。

“到七侠镇来，我在同福客栈等你。”他一路上都会拿出这张纸条来看看，确实是胡铁花的笔迹啊，小胡叫我到这里来干什么。

盗帅的威名江湖无人不晓，但是他确也不是全知全能。这七侠镇他就不知道在哪儿，经一路打听才从京城走到了这儿。路人们提起这个镇子是十分稀松平常，看起来它确实很普通，但西边的西凉河却是南方通往京城水运的必经之路，所以百姓们多为经商，倒也显得富足。

好地方。

如果以后自己闲下来了就在此地隐居吧。楚留香有时候也会这么想，但接着就会很快否定自己：一，他自己是个闲不下来的人；二，江湖，一旦进去了又怎能全身而退。

七侠镇难找，他足足走了半月有余，但在七侠镇找同福客栈却是轻而易举。同福客栈是方圆五十里最大的客栈了，虽然它又破又烂，厨子做菜像是放盐不要钱，算账的啰啰嗦嗦，打杂的经常闹事，但这也热闹，大家都爱上那儿去吃上一顿，看看笑话。

楚留香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，既然小镇如此闲适，自己自然也要入乡随俗。他想着走着同福客栈便到了，里面果真像路人说的那样吵吵闹闹，夹杂着各地的方言和官话，可他却没有像其他路人一般走进去，而是忽的停下脚步，在外边听了一会儿。

“左边。不对不对，右边。再上面一点儿。”一个男子稍带着东北口音，还伴着悉悉索索嗑瓜子的声儿。

如果说出去肯定没有人相信，可是当时楚留香确实被惊到了，差点就迈进大堂去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。但他自己笑着摇摇头，得先把事儿给听完了。不为别的，因为真当有趣的很。

“诶呀，疼！你到底会不会捶背呀？”男子模模糊糊的说了一句，但是嗑瓜子的声音没有停下过。

“疼疼疼，就知道喊疼！”一个女子也发出了声，似乎是帮男子捶背的那个人。

此时只听得啪的一声，生脆得紧，大概是男子挨了女子一下。

“你还敢打我了还？”嗑瓜子的声音停了。

“怎么了？打的就是你，这么难伺候。信不信姑奶奶我一掌拍死你！”

“好啊好啊。”吱的一声，是椅子挪动的声响，男子好像是站了起来，接着又坐了回去，“可惜你拍死了我就没人给你讲故事了喽。”

女人的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，“白大哥，我再也不敢了。你说到你和楚留香比赛轻功，那天你光着脚丫子，顶着风，然后呢？然后呢？”

楚留香在门外听得快笑了出来，这么多年过去这个老毛病到现在还没改。

“好吧，看在你诚心可嘉，我就说下去。”男子干咳了两声，“那天我……”

“那天那天，那什么天！这么多客人你不招呼，就知道在这里讲你不光荣的历史。看你这得意的劲。招呼客人去！”另一个操着汉中口音的女子呵斥着，听说话的内容应该是这家店的掌柜的。

“预知后事……”

说完这四个字，男子一溜烟儿的跑到后院去了，刚刚给他捶背的女子抓了背上的抹布也朝后院丢了过去，这一幕正好被刚进店的楚留香看到了。

女人悻悻的拿起扫帚扫着地，对门口的楚留香视而不见，连刚刚丢掉的抹布都懒得去捡回来。其实楚留香倒是无所谓，而且他总觉得这个女子也有些眼熟。

“小郭，招呼客人啊，没看见人家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。”掌柜的拿着算盘跑过来冲郭芙蓉喊着。

“我还有衣服要洗！”她把扫帚一撂，也跑到后院去了。

掌柜不好意思的把楚留香迎了过来，安排在对门的桌子上，沏了壶茶，问道：“不好意思哦，我这伙计缺乏管教，我日后一定好好教训她。”说着站起来拾掇了桌上的碗筷，“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？”

掌柜一边问着，一边打量起楚留香。三重白衣，一双白靴，腰系上乘的和田玉佩，一举一动都文雅的很。她的眼神似乎就是在告诉楚留香，我认定你非富即贵。

楚留香笑着摸了摸鼻子，答道：“我住店。”

“我这就带你上楼，我们这里有上好的客房。”

“慢着。掌柜的，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。”佟湘玉已经站了起来，可楚留香还是稳稳地坐在刚才的凳子上面。

“公子你要打听谁啊？”佟湘玉也坐了下来。

“一个姓胡的男人。”楚留香从怀里掏出了十两银子放在了桌上，“还请掌柜的有什么说什么。”

“诶哟，这怎么好意思嘛。”佟湘玉一看见银子就走不动道，是急忙把银子揣在了兜里，“前几天是有个姓胡的客官来过我们店里，一来就把我们店的酒全部喝光咧，害的我们好几天都做不成生意。”

“他有说什么吗？”楚留香问道。

“说起这个，他确实在醉醺醺的时候说过一句话。说如果有个人男人来这里找他，就请他暂先住下，抛下些碎银子就走了。”佟湘玉笑着继续说道，“说到这里，公子你叫啥吗？”

“我姓楚。”楚留香的嘴角微微上扬。

佟湘玉皱皱眉头，想了想，“他的朋友好像是姓楚。那不就是公子你嘛。”

“那应该是我。”楚留香笑了笑，“我还有个问题，他除了喝酒还做了什么？”

“别提咧，”佟湘玉放下手中的团扇，“他醉起来可真不得了，差点把我们店都砸了。还是老白制住的他。”

“哦？我这位朋友功夫不差，那位老白是谁，在下倒想见见。”楚留香笑的越发明显。

“他……也是乘人之危……”佟湘玉开始吞吞吐吐，有人提起白展堂，她总是很谨慎。

楚留香又在桌上放了十两银子，“我只是想单独见见他。”

佟湘玉收了银子撒腿就上了楼，一边跑一边喊：“老白，老白，有客人找你。”

“来了来了，掌柜的，谁啊？”

白展堂撩开后院的布帘就跑了过来，可大堂里除了秀才在旁边算账，掌柜的连人影都没有，倒是有个身着白衣的人在众多食客中显得比较扎眼。

这人谁呀？我咋看着有点眼熟。

白展堂盯着楚留香的后脑勺看了半天，愣是认不出来，于是幽幽的说了句，“客官，您找我？”

“我找你。”楚留香侧过头去看着白展堂，“小白，别来无恙啊。”

“楚……”

咚的一声，老白一屁股摔在了地上，旁边的食客纷纷转过头来看着他，秀才也忙问了一句，“老白，你没事吧？”

“没事，没事。”他扭着身子，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，“吃好喝好，喝好吃好啊。”

楚留香在一边喝着茶，笑的很开心。

“楚留香，你怎么来了？”他声音轻的几乎已经听不见。

“我为什么不能来？”楚留香放下手中的茶杯，“是小胡叫我来的，你见到他了对吧。”

“这么多年不见了，不记得了。”白展堂拿下肩上的抹布开始擦着桌子，“我已经退出江湖了，有事可千万别叫上我。”

他满眼都是冷冷的神色，他说他不记得了，确实不记得了，盗王、盗帅、盗圣、盗神他一个都不记得了。他已经不是白玉汤，他现在是白展堂，只是一个普通百姓，同福客栈一个小跑堂的。来到这里后，楚留香开始有点羡慕他，有点羡慕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，可怎奈他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，注定不能过他一样的生活。而他舒服了这么多年，可能也不能一直舒服下去了。

“我不叫你，我也不想叫你。可是小白你要知道，有些事它会自己找上门来，你挡都挡不住。”

白展堂停下了手中的活儿，想了想又擦了起来，“总之等小胡来了你们就快走吧，这里也不是你们久待的地方。”

“哦，为什么？”楚留香凝重的神色缓和了下来，略带笑意。

白展堂坐下又凑近了些，说道：“你知道这里的掌柜的是谁吗，她家可是开镖局的！”

“汉中龙门镖局的千金。”他一抬眼。

“你咋知道的？”白展堂一脸疑惑。

“老兄，你都已经告诉我了，我还猜不出来吗？”楚留香摇了摇头，继续说，“你还想告诉我她小姑子是衡山派的掌门莫小贝，那个打杂的女孩子是六扇门郭巨侠的女儿。”

楚留香叹了声气，看见白展堂已经趴在了大堂的桌子上，拿自己的手直拍自己的脑壳，嘴里念着，“我忘了一件事。”

“什么事？”他问道。

“我忘了你是楚留香。”说着又捶起了桌子。

楚留香自己倒有些忍俊不禁，拍了拍老白的背帮他顺气，这么多年这脾气是一点没变，可楚留香就是见不得他这个样子，就是拿他没办法。

“好好，我答应你，等小胡一来若无急事我必走，总可以了吧？”楚留香站起来看着白展堂。

“好咧！”白展堂纵身一起，便招呼客人去了。

楚留香连连摇头，真是的，这小子装的是越来越像了，想着便踱步走向了客房。

“同福客栈第二百九十八次家庭会议现在开始！”佟湘玉拿着取酒器在石磨上啪的敲了一下，趁老白出去买菜的时间暗搓搓开起会来。

“掌柜的，你咋知道那个姓楚的是六扇门的人？”大嘴端着花生米问。

“目前只是怀疑，但是除了六扇门谁还会把展堂吓成那个样子。秀才可以作证！”

吕秀才举手，“我作证，但是……”

“但是什么？”众人问道。

“但是也不一定是六扇门的人吧，如果是捕快的话早就把老白抓走了。”

“你知道个啥！有些猫就是喜欢把耗子活活玩死，吃都不吃。”佟湘玉咧着嘴对秀才说道。

“那或许是老白以前的同行呢？”

佟湘玉摆摆手，说：“那更不可能。盗圣是贼里面的头头，如果是同行咋会把展堂吓成那个样子嘛。”众人也点头赞同掌柜的观点。

“除非是……盗帅。”秀才的眼珠骨碌一转，“你们看啊，那个男的姓楚，而且子曾经曰过……”

“去！”秀才被众人喷了一脸吐沫星子。

大嘴嚼着花生米，“秀才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。人家盗帅游艇开着，小酒喝着咋会来这种小地方嘛。”

“好咧好咧，有时间还不如想个办法验证一下他的身份。”佟湘玉瞄向了郭芙蓉。

“我还有衣服要洗……”郭芙蓉拿起地上的洗衣盆拔腿就跑。

“站住！”掌柜喝了一声，郭芙蓉立马刹车，一卡一卡的转过头来。

“你衣服不是早就洗完了嘛。小郭，郭女侠。”佟湘玉走过去握住郭芙蓉的手，贴在自己的胸口上，“你见多识广，六扇门又都比俺们熟，你去看看好吗？”

“啊呜呜呜，掌柜的你别这样。”郭芙蓉挣开佟湘玉的手，“六扇门我又不是都认识，干嘛找我嘛。”

“那也比我们强啊，你看秀才大嘴哪一个比你靠谱。”掌柜拍着郭芙蓉的肩。

大嘴不乐意了，把碗往石磨上一摔，“你说谁比……”

“咳咳！”

“小郭，小郭最靠谱。”大嘴端起碗又吃了起来。

“小郭，我求求你了，你就当是行善积德，帮帮你白大哥吧。”她的手臂被晃的一刻不停。

“好啦！”郭芙蓉拿开掌柜的手，“我答应你，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掌柜的呢。不过丑话讲在前头啊，如果我认不出来你可不要怪我。”

佟湘玉笑着说：“不怪你，不怪你，我们相信你的能力。”

“话说那人武功一定很高，我该怎么接近他呢？”郭芙蓉问。

掌柜诶嘿嘿的笑着，说：“美人计！”

“美人……”秀才听到差点跳脚，“啊呜啊呜……”

“大嘴，拿下！”

大嘴捂着秀才往屋里扯，“兄弟，这事咱俩还是别管了啊。”

“小郭，我也没有别的意思。那个姓楚的奶油白面的，一看就吃这一套，你看……”

郭芙蓉伸出手来，“五两。”

“五钱。”

“一两。”

“七钱，不能再多了。”

“一两，要不你就自己使美人计去吧。”郭芙蓉得意的摇摇头。

“那我自己去。”佟湘玉扭头就跑。

“好好好，”郭芙蓉拉住佟湘玉的手，“七钱就七钱，抠死你算了。”

佟湘玉把一些碎银子扔在石磨上，“这是订金，剩下一半事成之后给你。手脚麻利点，别告诉老白。”

“得令啊～”小郭拿上钱，一溜烟儿就跑了。

晚上，星辰朗照夜空，同福客栈打了烊，大嘴正把饭菜一样一样端上来。

“掌柜的，拿点吃的送到客房去。”楚留香刚从外面回来。

佟湘玉见到这情景先是愣了一下，问道：“您不是一直……在客房嘛。”

“哦，”楚留香接过话茬，“我下午的时候去外面溜达了一圈。”说着便上了楼。

白展堂放下啃了一半的馒头，说：“掌柜的我去呗。”

“哟，展堂难得这么积极，莫不是跟那位公子是老相好啊。”佟湘玉掰开馒头，夹了口菜。

“阴阳怪气，我不是跑堂的吗，我不去谁去？”老白放下筷子。

“我去咯。”小郭从后厨端来些酒菜，朝掌柜的点了点头。

“去吧去吧，别让客人饿着了。”

老白一直盯着小郭，直到她进了楚留香的房间，这才低下头狠狠的咬了口馒头，谁也不看一眼。

“展堂，你真的认识楼上那位姓楚的公子？”

“……不认识。”老白抬眼狞笑着看着佟掌柜。

“我看你才阴阳怪气！”

其他人也不敢作声，这或许将成为同福客栈成立以来最安静的晚饭——之一。

咚咚咚，郭芙蓉在外边敲门，“客官，您要的饭菜来啦。”

“请进。”

郭芙蓉推门进来，把饭菜放在了房间的桌子上。她呆在客栈做杂役也挺久了，进过不少客人的房间，当真上第一次发现一个男人的房间会干干净净，甚至会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，但客房里确实没燃着香。她走走近才发现是楚留香身上独有的一种味道，很淡，不仔细很难被发现。其实，这小子长得挺好看的嘛，郭芙蓉看着楚留香上翘的仰月唇不自禁有点入迷，不过很快就清醒过来了，还是银子重要。

“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。”小郭把酒满上，耸肩往楚留香身上靠了靠，“能不能陪人家喝一杯嘛。”

楚留香倒是有点惊讶了，他没想到郭芙蓉这样的女人也会来这招，但和小郭不同的是他知道她想干什么，“如果姑娘肯赏光是楚某的荣幸，哪有不愿之理。”说着将盏中之酒一饮而尽。

“自然，自然。公子这是从哪儿来呀？”小郭继续斟酒。

“我从京城来。”他说的倒也理直气壮，因为自己确实是从京城过来的。

“哟，京城，大城市诶，我这种乡下人都没有去过。”郭芙蓉故意把口音改成了拿腔拿调的福建话，“那您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干什么嘛？”

楚留香捋了捋自己的头发，一本正经的说道：“来找个人，机密，不便透露。”

“那……那您找谁？”郭芙蓉端起酒杯有点晃荡，一半酒洒在了桌子上，一半下了肚。

楚留香笑着看着小郭，抿了口酒，“酒是好酒，可是我怎么觉得味道怪怪的。”

“哈哈哈……不会啊，这酒是正宗七十年的女儿红。”小郭笑得尴尬的很。

楚留香用暧昧的眼神看着郭芙蓉，说：“你过来，我悄悄告诉你。”

小郭不由自主的凑了上去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听话。

楚留香握住郭芙蓉的手腕，凑到她的耳边一句不语，只是有简单的呼吸声。小郭的耳根子一阵酥麻，红红的上了脸，仿佛喝了不少酒似的，一下子摊在了楚留香怀里，动都动不了。

他终于说话了，还是耳边的的低语：“小姑娘，你这里不会是黑店吧，趁我不备偷偷在酒里下蒙汗药？”

郭芙蓉哪还敢直视楚留香的脸，早早把眼神撇开，四处飘荡。可突然又回过神来，挣开楚留香跑到了门口，“没有，没有，怎么会呢。”

“那姑娘还陪我喝酒吗？”他端着杯子。

“不了，不了。”郭芙蓉好像是缓了过来，神情也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，“您先吃，我还有事，就不打扰您了。”说着便关门连滚带爬的跑下了楼，剩楚留香一人发笑，怪不得小白要留在这儿，这儿的确很适合他。

“掌柜的，掌柜的！”

“咋样了？”佟湘玉忙问。

郭芙蓉喝了口水，反问道：“老白不在吧？”

“不在，不在，在后院，秀才正拖着他，有啥情况长话短说。”

“掌柜的，你做好心理准备哦，这次的人来头真不小。”小郭又倒了一碗水。

佟湘玉捶了郭芙蓉一下，“你快说啊，急死个人了。难道真是六扇门的人？”

“不错，而且是捕快的头头。”她叹了口气。

掌柜瞪大了眼睛，“难道是四大神捕？”

郭芙蓉喝水喝到一半差点被呛死，“拜托诶大姐，要是四大神捕就好办了，关键他不是啊。”

“那你不是说是捕快的头头，不是四大神捕是谁啊？”

“四大神捕是明面上的。掌柜的你有没有看到那个人穿着的白靴子……那是六扇门签发的官靴，靴筒上那一圈镶的是金箔，这是六扇门密使卫才有的东西。我听我爹说天底下只有三双……”

“天哪，”佟湘玉从凳子上摔了下来，“我的神呀，这是造的什么孽呀。”

小郭把掌柜的扶起来，不紧不慢的说：“好在咱们有免罪金牌，否则在劫难逃啊。”

“对哦！你不说我还忘咧！”她边说边上了楼梯。

“掌柜的你着急忙慌的干嘛呢？”

“拿金牌！”

房门紧闭，一刻钟过去掌柜的还没出来，小郭觉得不对劲便上楼看看。她刚推开房门冷不丁就被掌柜的紧紧抱住，肩膀也湿了一大片，“掌……掌柜的你怎么了？”

掌柜抱的更紧了，哽咽着说道：“小郭……展堂的金牌……不见了……”

“啊？……”

小郭被吓了一跳，急忙安抚佟湘玉，可令她更没想到的是白展堂和秀才就站在自己身后。

“展堂……”她哭的只会喊名字了。

“老白，你收拾细软赶紧走吧，没了免罪金牌你就完了。”小郭催促，秀才在一旁点头。

“我干嘛要走，又没人抓我。”

“拜托，都这个时候就不要硬抗了。今天来的那个姓楚的是六扇门密使卫的人，你再不走小心脑袋难保！”郭芙蓉指着白展堂说道。

“谁跟你说他是六扇门的人了？他要是六扇门密使，那我就是缉盗顾问。”

“啊？”众人疑惑。

“咳……诶呀跟你们直说了吧，他就是一我以前江湖上的朋友。”  

“呵呵，不是普通朋友吧。”郭芙蓉一脸仿佛你在逗我笑的表情。

“我和他的关系你们也管不着。”

小郭更加是一头雾水，“谁管你和他的关系，我的意思是你朋友怎么会有六扇门的靴子？”

“你问我我问谁去啊，这都几年不见了，我早以为他把我忘了。”

“我的牌子啊……啊不对，展堂的牌子啊……”掌柜的还在抱着小郭哭。

“总之这次没事，不过牌子要尽快找到，万一哪天六扇门真的来了那就玩完了。”

秀才和小郭先稳定掌柜的情绪，想慢慢商量个对策，一回头，老白已经不见了。

隔壁客房倒是热闹了起来。

“楚留香！”白展堂被气的在屋里直走圈。

“哎，这是你第二次叫我大名了。”

白展堂丝毫不理会他，“不管你是什么理由，我是不会重出江湖的，把免罪金牌还给我。”

楚留香放下茶盏，“你的免罪金牌不见了？”

“废话，不是你……不是你？”

“当然不是我，我答应过你，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。”

话音刚落，白展堂怅然若失的坐到了凳子上，他清楚地知道如果金牌是楚留香拿走的软磨硬泡可能也就要回来了，如果是别人，那后果不堪设想。他双拳紧握，拇指在虎口间来回摩擦。楚留香都看在眼里，他明白这次白展堂是真的紧张了。老白低沉着头，仿佛想起了不少以前的事情，第一次和他见面，第一次去偷东西，和他比赛轻功，和小胡一起捉弄他然后被无情的戳穿，包括他怎么在他的帮助下逃出葵花派，他怎么救得他于死地而后生，包括最后一次见面，也是分别。

都历历在目。

“说吧，你来干什么？”虽然白展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但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了。

楚留香放下手中的杯盏，缓缓说道：“我确实不知道，是小胡传信叫我到这里来的，然后就碰见了你。现在想来，他肯定知道些什么。”

“是不……”

老白还没说完，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客房门被猛然推开，“老白，老白，别聊了，出事了！”

两人随郭芙蓉赶到了掌柜的房间内，掌柜的显然被吓得不轻，摊在床上。老白坐在床沿搭脉后才长长吁了口气。

众人惊异无比，谁也没想到白展堂还会搭脉，看来十年的江湖不是白闯的。

“老白，掌柜的怎么样了？”秀才在一旁问道。

“脉象上没事，只是受到了惊吓，休息一下就好了。”白展堂替掌柜掖了下被子，又问道：“刚刚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
“刚刚我、掌柜的和秀才在这里商量对策，然后窗户外飞出一把飞刀，连着一张纸条射到了柱子上，飞刀从掌柜的眼前划过，被吓得不轻。”郭芙蓉一边说一遍把纸条递给白展堂。

老白展开纸条，上面只写了三个字：白玉汤。

纸条被揉皱，狠狠地扔在地上，“还是来了。”

“所以说你快走啊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！”小郭推着白展堂，可他是靠在柱子上一动不动。

“他是不会走的。”楚留香拾起地上的纸条，端详了一会儿，“他走了你们怎么办？”

“有我在六扇门不会把他们怎么着的。”郭芙蓉这话说的显然底气不足。

楚留香一笑，看着郭芙蓉说：“不错，六扇门确实不会把你怎么样，那你有信心保证其他人的安全吗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我明白，这不怪你。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能保证谁的安全。”

“那你说怎么办嘛？”郭芙蓉急的直拍桌子，“掌柜的醒来知道还不得急死！”

“一人……”老白终于说话了，但是仅说了两个字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。

“你想干啥？”佟湘玉用手撑着慢慢支起上半身，秀才和小郭赶忙去扶，“你忘了一起吃的发糕，你忘了这间客栈为啥要叫同福客栈了吗？”

众人缄默不语，只有楚留香在一旁笑了。

佟湘玉招手让大家围了过来，把手搭在一起，“相信我，团结就是力量。”

小郭点点头，抹了把眼泪，“掌柜的，小贝怎么办，白马书院春游她明天就要回来了，告不告诉她？”

掌柜有点慌神，抓着小郭的手臂说道：“暂且不要告诉她，我害怕这娃子做出什么傻事来。如果实在瞒不住了再告诉也不迟。”

“好……好……”郭芙蓉连连答应，“那无双呢，她今天和小六去十八里铺开例会去了，估摸着也快回来了。”

“无双，无双的话等她回来就告诉她，多个人多份力量。”

楚留香走近，说：“你们就这么确定纸条就是六扇门的？”

“不是六扇门还有谁，无双说葵花派早就解散了，难不成是展堂以前的仇人？”佟湘玉问道。

“我哪有仇人？”白展堂一摊手，众人齐刷刷的看着他，“好好好，可是我已经退隐江湖了，据我所知他们是死的死，残的残，被抓的被抓，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种时候来。”

“不管是谁，我们只要在一起总有希望。”佟掌柜说，“大家把东西拾掇拾掇一起在大堂打地铺。”

众人应和着便出了门，白展堂看了楚留香一眼对掌柜说道：“掌柜的，今晚我和楚公子守夜，你们安心的睡吧。”说完便想走。

“可我还不知这位楚公子姓甚名谁啊？”字正腔圆的普通话。

“他呀，”白展堂润了润嗓子，“掌柜的我跟你说他就是我以前的一小弟，叫楚小飞。这不这么多年不见来看看我嘛。”

佟湘玉拉住白展堂，低语道：“是你小弟你咋吓成那个样子，是你小弟咋穿的那么好？”

他拿手当着嘴，似是有意避开楚留香，“他离开江湖后下海做了生意，我那不是也被吓到了嘛。这小子爱显摆，别管他。”

“姑且相信你一回。”佟湘玉指着白展堂说道。

“是是是。”他咳了一声，“小楚，我们走。”

白展堂和楚留香离开了掌柜的房间，屋外明月星稀，像这样肩并肩走在一起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。

“其实，我没有想到你会来找我。”白展堂看着天上的月亮，“我以为……你早就把我忘了。”

“我是忘了。今天跟我走在一起的是同福客栈的白展堂，不是江湖上的白玉汤。”楚留香停下步子看着身边的他，其实真的一点都没有变，还是一样的胆小如鼠，还是一样的不像个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。

“当初我走，你有恨过我吗？”老白很少这么矫情，说这样的话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，可还是想问。

楚留香只是笑着，一句也不回答，反问道：“我听佟掌柜的口气，你师妹也在这儿？”

“葵花派解散后无双就来投靠我了，你知道，她自小无爹无娘，无依无靠，她能找的也只有我。后来在镇上给她寻摸了一个捕快的工作，每月四钱银子，吃住都在客栈里，小日子过得挺好的。”白展堂说到这件事，还是抑制不住的高兴。

“看来你当初的选择没有错。”两人继续逛着，“你说无双还认识我吗？”

“噗，”白展堂一下子笑出声来，“她认不认得你我不知道，我确定的是你肯定不认得她了。”

“哦？”

“你不知道，现在无双瘦的跟个猴精似的，你……”

白展堂话语戛然而止，有人！

两人四目相对，一跃上了房顶却空无一人，便急忙进到了大堂里，发现大家都在好好的铺床，一个不差。

“外面没啥情况吧？”佟湘玉拿着两个枕头问道。

“不好！后院！”白展堂和楚留香已经轻功从楼梯上飞到了后院。

众人一惊，才意识到大事不妙，放下手中的东西也赶了过去。

大家来到后院并没有发现那个原本在屋顶上的人，而背着包裹挎着刀的无双却被定在石磨旁边。

“葵花解穴手。”

无双不动。

“葵花解穴手。”

“咳咳。”无双咳了几声，一屁股坐在旁边的井上。

“妹啊，咋回事？”佟掌柜递了一碗水，无双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。白展堂问的急，这个镇上只有无双和他会葵花点穴手。无双被点穴手定住，这样一来事态就更加复杂了。

无双喝完水，什么也顾不得了，拿满是泥渍的袖子擦了擦嘴，说道：“我刚走到弄堂里，就听到大堂里吵吵，本来想绕道后院出来给你们一个惊喜，没想到刚走到这里就从背后被人点住了。本来以为是师兄，看来是另有其人了。”

楚留香看了看无双，说道：“看来这位的武功并不差，起码点穴的功夫不会在你师兄之下。”

无双楞了一下，直勾勾的看着楚留香，喃喃道：“我怎么感觉这人哪里见过？”

“诶呀，”白展堂拍了一下无双，“你不记得了？他是楚小飞啊，小楚，我以前的跟班。”

“哦……哦~我记起来了，记起来了。”无双的两只手掌无意识的蹭了蹭衣服。

“诶呀，你们不要认亲咧，快点讲正事。”一边的掌柜的只能干着急。

“刚刚‘白大哥’解了两下才将无双解开，这就足见此人的功力了。”

楚留香这一声白大哥叫的白展堂心里瘆得慌，连忙接茬，“不错。可是六扇门里会葵花点穴手的只有展红绫啊。”

“啊，不会是她又回来抓你了吧。”小郭问道。

“不可能，展红绫的点穴还是我教的，她多少能耐我清楚。”

“就不兴别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。”小郭朝老白哼了一声。

“小心我点你！”老白差点一指头戳过去。

小郭可不接这茬，“你点啊，你点啊。”

秀才拉着小郭，高声说，“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。”

“秀才说得对，吵啥吵，要吵等把这关度过去再说。”掌柜的发话了，两边也只好收兵。

咚咚，咚咚。

后院正吵得欢，正门却传来咚咚的敲门声。老白示意大家不要出声，要只身去探探情况。楚留香也当然明白自己不能动，要是他跟出去，后院的一大家子谁来保护。

白展堂把门栓移开，一个身着夜行衣和黑斗笠的人抱着一柄剑赫然站在门外。

他后退了几步，说道：“对不起，客官。我们已经打烊了。”

那人不语。

不管了，先点住再说。白展堂正要迎上去，谁知那人一下扑过来抱住了他，嘴里是浓重的四川口音，“白大哥，白大哥，我来看你来了。”

白展堂被吓傻了，忙问：“你……你谁啊？”

那人从他身上跳了下来，拿下斗笠，“我呀，慕容嫣啊！”

“哦~我记起来了。”老白沏了壶茶，喊道：“别躲了，出来吧，自己人。”

众人出来看到慕容，顿时是松了一口气。

“慕容姑娘，那后来你进六扇门了没？”老白问道。

慕容嫣笑了，连忙点头，“进了进了，我把判官笔转交给师傅后，她就让我进了六扇门。而且白大哥我跟你说，六扇门现在又开始招女捕快了，由我师傅领头还组成一个女神捕专案组，专门……”

“等……等会儿，你师傅？”白展堂打断了她的话。

慕容嫣喝了口茶，说道：“你还不知道啊，我已经拜展大人为师了。那个飞刀没吓到你们吧？”她在一旁可劲乐着。

白展堂仿佛是恍然大悟，看了看众人，说：“你这熊孩子。怪不得，好家伙连点穴都学会了啊。”

“你咋知道我会点穴？”

老白也乐了，“你都把人点住了，我能不知道嘛，你看你这孩子。”

慕容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，“我也不知道你们是熟人嘛。那小鬼看到我就对我想使分筋错骨手，我只好把她点住了嘛。”

“等等！”老白抬手让慕容嫣慢些说，“小鬼？无双都二十多了还小鬼你可真逗。”说着把无双推了出来。

“这……”慕容嫣看了无双一眼，“我点的不是这个姑娘啊，我点的是一个小鬼，十一二岁不能再多了，她还背着个印花书包咧。”

说着便把正门外的莫小贝拖了进来，“就是这个女娃嘛，不信你们自己问她。葵花解穴手。”

“呜呜呜呜，嫂子我错了，我再也不敢晚回家了……”小贝一下子奔到佟湘玉身边哭了起来。

“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？”佟掌柜摸了摸小姑子的泥脸。

“嫂子我再也瞒着你和同学出去玩了，我再也不敢春游早结束不告诉你了……求求您下次不要找人点我，呜呜呜呜……”

“好咧，好咧，不哭。”佟掌柜到底还是心疼孩子，“小郭，带着小贝回去洗一下脸。”

郭芙蓉拉着小贝去了后院，大嘴早就累的不行，拿起自己的铺盖就回屋了。

白展堂坐在楚留香旁边阴沉着脸，一言不发，自从看到小贝后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。

全堂的寂静也甚为尴尬，佟掌柜也只好随口掰扯几句，“慕容姑娘一路过来辛苦了。秀才，快去给慕容姑娘开间房。”

慕容嫣抱拳作揖，“佟掌柜就不麻烦了。”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，继续说道：“这是郭巨侠托我带给郭姑娘的，还让我嘱咐你好好照顾她。”她喝了口茶，又站了起来，“我这次是有公差在身路过此地，顺便来看看大家，就不久留了，告辞。”

“慕容姑娘，以后常来啊。”只有掌柜的和秀才把慕容嫣送出了门，“诶呀，幸好是慕容姑娘，刚刚真是吓死我了。”

“别高兴的太早，点小贝的人是找到了，那点无双的人呢？”老白敲得桌子咚咚直响，他心里明白既然不是六扇门的人，那就是有人来上门寻仇了。楚留香站在一旁没有说话，事到此处还不能妄下定论。

“大嘴，干嘛呀，你放手。”后院传来郭芙蓉的喊声。

“干啥呀，干啥呀，不就是一只鸽子吗？”说着大嘴就抓着一只白鸽撩帘子走了出来，后面是小郭一直抓着他不放。“掌柜的你看，我抓着一只鸽子。你说它傻不傻，一直停在我窗户边不走，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。我马上开火给大家做顿夜宵啊。”

“大嘴，我要跟你讲多少遍啊，这是只信鸽！”郭芙蓉急的直跺脚。

“别逗了，你骗骗秀才还行。你待在这里这么长时间看见过我们这里有信鸽没？”

“我……我跟你讲不清楚。老白你说！”

还没等白展堂开口，楚留香倒是先发了话，“那请这位兄弟看一下鸽子的右腿上有没有什么东西。”

仔细一看，鸽子的右腿确实绑着这一极细小的信筒，郭芙蓉小心翼翼把它解了下来。

“这是我朋友给我送信的鸽子。”

小郭把信筒还给了楚留香，他打开，里面放着一张纸条。他看完后就立马收了起来，没人看见当中的内容。

“今日多谢大家的关照，楚某先走了。”

大家都愣住了，谁都没有料到楚留香会突然告别，包括老白。说着楚留香便踱步到了门外，白展堂则是一个箭步跟了上去。

弄堂口。

“你早就料到我会跟你出来，说吧小胡说了什么？”白展堂伸手就想去拿信，一下子被楚留香扼住了手腕，但是马上就松开了。

他轻语：“葵花派回来了，来找你。小胡说此地暂时安全，我去与他汇合，过几日就来找你。小白，具体该怎么办，就看你自己了。”

说着他一个飞身就掠了出去，约有七八丈远，站在门口的众人看呆了。白展堂也只好转身回了店里。

“这位大侠……是谁啊？这轻功……”郭芙蓉说话直抖，断断续续的。

佟掌柜盯着老白，说道：“你以前……是他小弟吧……”

“掌柜的说的没错，我以前是他小弟。”莫名，他的表情倒是释然了好多。

“他……他不会是……”郭芙蓉指着门外。

无双在一旁低下了头。

“对，他就是楚留香。”老白居然笑了起来，“掌柜的，还有大家……总之好好珍惜这最后几天吧。”说着他就想像平常的一样的去桌上铺垫子。

“站住！白展堂你什么意思？不说清楚就不准睡觉！”佟掌柜瞪着老白，她从来没有这么瞪过他，也从来没有用过这么重的语气跟他说话。

老白停下了手中的活，淡淡的说道：“因为过几天我就是白玉汤，不再是白展堂了。白展堂、老白、白大哥，永远都回不来了。”白展堂已经睡到了桌上。

“师兄……”无双走了过来，看着大家，“师兄说得对，既然楚留香说是他们，那就是他们了。师兄的决定，是正确的。”

“无双！怎么你也……”异口同声。

“因为我了解，不能再了解了。”无双看着白展堂，没有泪眼婆娑，而是无比的坚定，“师兄，我跟你一起走，没有你，我也活不到现在。”

白展堂背对着众人，没有回答，似是睡着了。

他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，是什么让他轻易放弃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，大家不知道，但他们很想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