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云即牧

凡事遵循初心,已是最好。
大隐。
喜好甚广,爱者可关,事宜私信。

【高银】《不可说》(短篇完结)

《不可说》

“江户天气播报:昨晚六时江户气象台发布橙色寒潮预警,受强冷空气影响,昨晚至明后日江户迎来大范围降雪,请各位做好防寒除雪……”

结野主播柔和的声音从街边的电视机上播出来,徘徊在江户的雪季里。路人都行色匆匆,兜手在袖子中,不少人已经抛弃了和服,毕竟在这个年代,羽绒服和呢大衣会更暖和些。一个白发男子在那台电视机前驻足了一会儿,引得店主一句不买就快走的嘲讽。他并没有说什么,抖了抖自己的卷毛,径直走开,刚刚才积了一些的雪花落在他素蓝的围巾和花色的羽织上,马上就融了,似乎是融在了他的身体里。侧边的碎发稍稍的有些长,遮住了他深朱的瞳色。从嘴角判断不出表情,没有下垂也没有上扬,只是平平的贴在脸上。天有些冷,他也忍不住双手相握哈了几口热气,搓了搓手。热气瞬间成了水雾,笼着虎口处布满老茧的手。剑的重量还在,却不知道人怎么样了。

江户的街道的电线上、墙角里已经有了积雪。

坂田银时扯了扯自己的花羽织,想起了出门前新八和神乐的吐槽:

“银桑,原来你还有这么好的衣服……”新八用手指扶了扶眼睛,一股不屑的语气,像是一种银时独吞家产的感觉。

“新吧唧,”神乐叼着醋昆布,把新鲜的鼻屎抹在了新八的衣服上,“银酱已经是一个烂掉的大人了阿鲁,背着我们买这么好的衣服,说出去做委托,肯定是偷偷去泡小姑娘阿鲁。”

“是啊,太腐败了……”

“喂喂,阿银我可是有工作的正经人好吗,明明是出去做委托好吗!”

银时在万事屋手舞足蹈地仰天长啸,觉得自己养了两个没良心的娃,只会挖苦自己,因为这次确实是实实在在的接到了委托,却被狼来了似的误解。

虽是这么说着,神乐和新八的目光还是停留在银时的那件羽织上。是不是银时的风格已经在了其次,而是这件衣服已经不能用华丽来形容了,硬要说的话他们觉得是有些奢靡。料子大抵是上等的正绢,更绝的是上面渐色旖旎的山水绣花,仿佛为了让别人能端详端详出来,特地留了个手工的秋毫线头。

“银桑,这件衣服到底是……” 

“不可说。”淡淡的语气。

“新吧唧,‘不可说’是什么意思阿鲁?”

“啊,就是不能说的意思。”

“明白了阿鲁!”

砰!万事屋的门快被碰塌,神乐顺便让银时和楼下登势婆婆的招牌夜灯一起扑街了。

“这些小鬼的眼睛还挺尖的。”银时想着他们的吐槽继续走着,顺便抬手闻了闻羽织上的味道,是久置橱柜的木霉味儿。就算是木霉味,比起战时血腥也是很好的味道,起码,有家的归宿感。只是,他的味道,好久没闻到了。这件羽织不知放了多少年,其实每年新年时节银时都想拿出来穿一穿,但是都是由于碍于解释和宝贝而告终。今天难得单独接了委托,神乐和新八应该不会多想什么才是。

雪下的愈大,深深浅浅的有了脚印。

银时走着,冬日正午偶尔露出的温和阳光打在他的脸上,飞鸟略过的侧影深深盖住他分明的轮廓,橙色泛着白,不是酡红,不占华美。这时间的光懒洋洋的醉人,似是埋在地下数年的八海山,到今天才和着泥土被掘出来,谁不想来一杯?年年岁岁飞花而终,转念已是如今,或许终于得了一瓶好酒,四方回顾,才知身边的人都已走远了。他何尝不会有这种心情,只是被生活推着推着,淡了。时常想起,微微挂念的感觉。

回望十年,也是这么一个午后。

士兵们坐在刚发的青草上悠闲地谈论着战果,刚刚大败天人队伍,自然是要互相赞扬一番,然后互搭着肩乐呵呵的碰杯喝酒。

紧闭的屋内却是一片寂静,只听得外边吵吵闹闹的声音应着屋内三个人,大眼瞪着死鱼眼,像一小撮香火就能引爆一般。

“银时,我最后说一次,你去也得去,不去也得去!”很少看到桂这么爆炸,差点一箭步冲上去揪银时的领子,幸好被辰马及时拦住。

“嘛~假发你别冲动,金时不去我们可以慢慢劝嘛。这次战役他可立了头功,再说我们也不能欺负一个伤员对吧……”

话未落根,桂的动作是停住了,但是嘴里止不住的反驳:“好好好,他伤员对吧。一个伤员因为没有甜食吃,昨晚偷偷爬到厨房去偷了一板痒了脱,结果出来的时候正好被高杉撞见,还使坏绊了一脚,之后溜得比烟还快的是谁啊!”

“啊哈哈哈哈,金时,这可不是我不帮你。”

“假发你啰嗦死了,那板痒了脱是那个混蛋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打折货,再不吃就要过期了,阿银我是不想浪费宝贵的食物资源。”银时裸着上半身左肩处绑满了绷带,撑着脑袋半躺在席子上,背着他俩说出了总督大人会买临近过期食品的话。

“你还有理了还……”桂气的想一脚踹上去,但从后面被辰马拉住。

“幕府上层这次摆宴嘉奖还是去一去吧,说不定可以探听到其他情报。”辰马尽量的打圆场。

“不去。”银时挖着鼻屎。士兵们还是吃不饱穿不暖,为了一次胜利居然还要摆宴去笑迎着高层的脸。这种事情银时凭自己本性并不想做。

“不去总要有个理由吧,金时。”

“啊……理由……,理由是我没有一条像样的羽织,怕污了官老爷们的场面。”

真亏这么讽刺的理由也找得出来。不过也是,桂的衣服有好好养护,辰马和高杉这样的人更是不用说,不过战事吃紧,也没人有闲情逸致带着几件好衣服跑来跑去。只有银时,衣服不是脏的全是血渍根本无法洗净,就是被各种武器穿的全是孔洞,总之是没法穿。竟一时间,桂和辰马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他。

“就是说你有羽织就愿意去了喽,”高杉拿着一个包袱从后堂走来,把东西扔在了银时怀里,“知道你在想什么,你去参加也是为了他们。”

懒散的死鱼眼瞥了一眼高杉,一副爱答不理嫌弃的样子,“切,阿银我更想要平安牌。”默默呢喃一句,打开了包袱的结。

“高杉,你真狠得下心呐。”辰马可是一个识货的人,一眼就看中了这件羽织。

桂仿佛也看出了些端倪,只有银时左看看高杉,右望望辰马,才低了头。

这玩意儿很值钱?

“这东西用过之后不用还我了,你全身都充满了甜腻腻的味道,闻了就想吐。所以留着还是当了换钱随你的便。”

高杉丢下一句话转身而去时,银时一个激灵扑了上去,和他一起重重摔在了地上。“小不点甜食比你身上的熏香味好闻几百倍!你的衣服就算拿去当铺,店家也会嫌弃的丢进垃圾桶。”

高杉一个肘击反扑在银时身上,“啊?叫谁小不点!要不要我把你的两只死鱼眼抠出来看看羽织?你个不识货的家伙。”

这边打得正欢,但是重要的事情已经解决了,桂也好好的松了一口气,“喂,你们两个别闹了。银时,为了犒劳你后厨准备了甜汤圆,要吃的话就给我起来。”

“汤圆?”银时听到这个词一下子坐了起来,旁边的高杉竟差点失声笑起。

“你们果然还记得那件事。”桂的嘴角也泛起了涟漪。

辰马靠在柱子上看着他们三个,一定是想起小时候的什么事了吧。

夕阳西下,私塾旁的树枝上两只喜鹊正咿咿呀呀得梳理着对方鲜亮的羽毛。斜阳洒下满地的余晖,照映着学生们和松阳挥手告别的影子,重重叠叠,慢慢走远。西边茅屋也似是染上了一层稀薄的温煦,一旁谈天的人们走着,仿佛是随天上恬恬的白云,不过是艳霞的颜色。人渐渐走尽,残阳也被露头的暗夜渐渐吞噬,只剩下一点余光,圆月便慢慢出来,松阳的屋内的烛灯亮了。

屋内三个孩子团团围住一碗白嫩嫩的甜汤圆,毕竟是松阳亲自下厨做的宵夜,不嘴馋也是不可能的事,但是老师说了这是回答出课堂问题的奖励谁都不能先动筷,所以只好忍着。要不是这个条例,整碗估计早被银时灌进了肚子。

松阳在一旁笑着,看了看天色,不早了,“那么,我就出题了。”三个孩子转过身来咽了口口水,“不难,是今天课堂上讲过的。芜村写的‘蔷薇开处处’的下句是什么?”

“想似当年故乡路。”桂毫不犹豫的蹦出了口,虽然为了甜食银时这堂课也有好好听,但却什么都没想起来。

“诶,真狡猾,这句我也知道。”高杉悻悻,瞄了一眼可爱的汤圆。

“我知道大家都很努力,但是这碗汤圆是小太郎的。你们就吃这碗凑合一下吧。”松阳去隔壁端出了另一碗,浅浅的汤底只有两只汤圆。

望了望碗,两个人的样子似是嫌弃少了,但是高杉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。

“我不吃,下次我要吃一碗的。”高杉嘟起小嘴,表现不服气的样子。

其实银时早就动了这个心思,只是怕抢了高杉的份被一旁的老师锤头,有了他这句话自己还怕什么,当然是两个汤圆进了嘴里,都不够塞牙缝的。

高杉看银时的牙动,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差点把桂给笑蒙了,松阳倒是在一旁愉悦的看着。

“银时你难道没发现汤圆的馅儿是绿色的吗?”高杉真的是哭笑不得。

等人反映过来银时早就不见了踪影。

“松阳老师你太坏了。”明月当头,从屋内传来了响亮的笑声。

时间夜半了,虫儿都渐渐安静下来。

屋内细语。

“高杉,我想一直留在你身边欺负你,直到把仇报回来。”

而他早就睡熟了,银时的心声就这么被淹没黑夜之中。

不觉到了下午,原来稍有的太阳隐去,马路像铺上了素锦缎子,压一压就能印出暗纹的那种。

银时哈了口气,理了理围巾终于走到了这个颇为偏远的居民区,全是有些破旧的木楼和稀疏个别的男女老少。他理了理都杂乱的围巾,掸掸身上的雪花,找到了委托信上的门牌号。别人给了钱,总要去看一看的。

推门而入,吱呀一声,屋顶的灰尘似都要被震了下来。好歹这是下午,屋子里也有窗的,还算亮堂。只是四下无人,连个鬼影子都没有。银时一瞥,只有桌子是干净的,貌似还放着什么。他顺手拿了起来,是一根红线串着一枚木制的平安牌,翻过来一看,刻着“家岁平安”四个字,周围用桃花的图案给框了起来。正面是两只飞舞的凤蝶。银时先是拿起平安牌闻了闻,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,在他的记忆中是没有以前浓烈了。

他走出了屋子,仰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,嘴角上扬,小心的把平安符放到了胸前的暗袋里。

今生很多东西只可给你,所以,不可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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